日前，上海医药发布公告披露，其全资子公司第一生化因实施以不公平的高价销售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的行为违反了《反垄断法》相关规定，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不公平高价行为，被共计罚没超4.6亿元。近日，上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在其官微披露了该事件的更多详细细节。
四家药企
被罚超12亿元
12月22日，上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在官微发布一则消息称，对第一生化、武汉汇海医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武汉汇海）、武汉科德医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武汉科德）、湖北民康制药（以下简称湖北民康制药）有限公司滥用中国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市场上的支配地位，实施以不公平高价销售制剂的行为，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第二十二条、第五十七条、第五十九条的规定，对4家医药企业作出行政处罚决定，责令停止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并分别处上一年度销售额3%、8%的罚款，罚没款总额人民币约12.19亿元。这也意味着，除了此前第一生化已披露被罚的超4.6亿元罚款，其他三家药企被罚没超7.5亿元。
值得关注的是，当日，上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又同期公布了上述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案的行政处罚决定书，该行政处罚决定书再现了四家公司如何分工协作，密切配合，共同实施了涉案行为，并共享垄断利润。
合谋下的
“分工协作”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根据行政处罚决定书的披露，武汉汇海、武汉科德、湖北民康制药三家公司存在人员、办公地点混同的情况，包括三家公司管理层、核心业务负责人共用，武汉汇海和武汉科德的主要办公地点相同，而民康制药销售人员也在该场所办公。
在人员和办公场所出现共用的情况下，三家公司却有着极为明确的分工，其中，武汉汇海主要负责与丹麦Xellia Pharmaceuticals ApS.（以下简称丹麦雅赛利）以及当事人签订合作协议、从丹麦雅赛利进口硫酸多黏菌素B原料药并向下游销售、与省级代理商签订制剂推广协议、进行制剂推广等；民康制药则从丹麦雅赛利等公司采购硫酸多黏菌素B原料药，并向下游销售；武汉科德协助武汉汇海，安排硫酸多黏菌素B原料药经38家医药公司层层流转，再通过武汉科德等公司将原料药销售至第一生化。（特别注明：该三家企业以下统称汇海方）。
由于中国没有企业生产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的原料药，只能从境外进口。2010年4月，武汉汇海与丹麦雅赛利签订供货协议，成为丹麦雅赛利中国市场代理商。2016年起，汇海方给予丹麦雅赛利中国区销售负责人好处费，要求其利用职权不向其他企业销售硫酸多黏菌素B原料药。
经统计，2015年以来，丹麦雅赛利将向中国出口的硫酸多黏菌素B原料药总量的98%销售给了汇海方或者汇海方指定的企业；其余2%销售给了医疗器械研发公司，未用于生产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执法部门据此认定汇海方控制了中国硫酸多黏菌素B原料药供应。
牢牢控制原料药，
是本次垄断行为实施的第一步。
根据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第一生化于1986年获得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生产批文，但于80年代末停产。由于长时间未生产，批件过期后再注册一直未获批准。
2015年6月，汇海方与第一生化签订协议，约定由汇海方向第一生化供应硫酸多黏菌素B原料药，第一生化负责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药品再注册批件》的申报和生产，并授予汇海方制剂独家经销权，第一生化从中收取加工费；同时约定，在进行制剂招投标时，双方就投标价格、配送商等事项进行协商沟通，共同商定招投标事宜。
2017年1月，第一生化获得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再注册批件，规格为每支50万国际单位，根据国家药监局数据库查询，第一生化也是目前国内唯一一家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生产企业。
此后，第一生化与汇海方共同决定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的销售价格，具体而言，汇海方位于幕后，其通过与各省级代理商签订《市场服务协议》，建立省级代理商团队，制定并下达各省销售指标，考核省级代理商销售任务完成情况并根据销售数量支付推广费用。
第一生化位于台前，作为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的生产企业，是该产品的上市许可持有人、投标主体和直接销售主体。在产品销售过程中，第一生化与各省药品招采部门对接，进行挂网报价，并根据汇海方的指示开票销售给流通企业，获得制剂销售收入。
在这个过程中，可以看到汇海方负责全盘统筹，第一生化负责生产环节，双方配合完成衔接。
层层加价将原料价格
从每克不足百元推高到万元
2016年，我国开始实行“两票制”。受此限制，汇海方不能直接通过制剂低买高卖获取制剂销售的垄断利润，在第一生化的配合下，转而通过虚高原料药销售价格，从原料药环节获取垄断利润。
具体而言，第一生化收到制剂销售收入后，扣除约定的加工费，计算出应返还给汇海方的金额，并制作《结算备忘录》；汇海方核对上述《结算备忘录》，确认无误后，第一生化再根据汇海方的指示，通过高价采购原料药等方式将相应的款项支付给汇海方。由于原料药货款金额较大，汇海方安排了湖北、江西、山东、广东、湖南等地38家医药公司“左右倒手”、层层加价，获取利润。据调查，收取加工费是第一生化分享垄断利润的主要方式。第一生化作为唯一一家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生产企业，与汇海方合作过程中，具有一定议价能力，多次要求提高加工费，分享了垄断利润。例如，2019年，要求将加工费从140.4元/支（含税，下同）提高至200元/支。2023年1月，再次要求将加工费从200元/支提高至230元/支。
2017年，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上市销售前，汇海方通过合作的省级代理商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市场推广。2017年3月，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进入福建省医保挂网目录，成为全国首个挂网成功的省份，挂网价格为2303元/支。2017年8月，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在上海挂网，价格达到2918元/支。此后，各省陆续挂网，价格多为2303～2918元/支。2017年12月，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正式上市销售，第一生化根据汇海方指示，按照挂网价格，扣除配送费后向流通企业供货。第一生化与汇海方上述行为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以不公平的高价销售商品的行为。
另悉，为达到以高价销售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获取垄断利润的目的，汇海方还在第一生化配合下，在原料药销售环节安排38家医药经销公司流转过票、层层加价，将从丹麦雅赛利处73元/克至94元/克采购的原料药，逐步推高至1.8万元/克至3.5万元/克销售给第一生化用以生产制剂，造成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价格高是因为原料药价格高导致的假象，掩盖在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市场实施不公平高价的行为。
从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在全球的销售价格看，国内销售价格明显较高。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2017年以来，在与中国市场销售量接近的美国、印度、俄罗斯市场，同规格或者相近规格的制剂销售价格折合人民币为47～183元/支，中国市场2303～2918元/支的价格是该价格的12～62倍，另据第三方统计数据，2022年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在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加权平均价格为65元/支，中国市场挂网价格是该价格的35～44倍。
图片来源：上海市市场监管局官微
上海市市场监管局认定，第一生化与汇海方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以不公平高价销售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扭曲了该种药品的市场价格形成机制，使其价格严重偏离正常水平，使需要使用该种制剂的患者不得不支付更高的价格，增加了患者的用药成本，也增加了国家医保基金支出，严重损害了公共利益。据此，做出了对4家药企罚没超12亿元的处罚。
武汉汇海
已是今年第二次被罚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被罚的武汉汇海早在今年5月，和远大医药因垄断甲肾上腺素原料药和肾上腺素原料药供应被处罚，武汉汇海被没收违法所得3092.48万元，并处罚款412.68万元，远大医药被没收违法所得1.49亿元，并处罚款1.36亿元，两家公司合计罚没约3.20亿元。
